2020.12.12

尋找佐藤春夫《女誡扇綺譚》之文學景點（1）：佛頭港、老古石街、沈家

2020年是我自訂的「佐藤春夫年」，看了「百年之遇——佐藤春夫1920臺灣旅行文學展」後，暑假便起而行的行萬里路，安排一場旅行，走訪台灣西部幾個百年前，佐藤春夫曾拜訪過的景點。佐藤春夫諸篇殖民國文學作品中，《女誡扇綺譚》應該最廣為人知，故事發生地點就在府城臺南的五條港地區及安平，於是，我又背起行囊，尋找著文中所述的佛頭港、老古石街及沈家。

《女誡扇綺譚》故事描述作者「我」與世外民兩人前往安平，在荒廢大宅中隱約傳來泉州腔的女子聲，說著：「為什麼不早點來？」鄰居老婦人面帶驚恐的說：「你們聽到鬼魂的聲音，趕緊去解煞。」而這引發了「我」與世外民的好奇追蹤、旁敲側擊想了解真實的情況。說是鬼故事、民間傳說、鬼怪文學、推理小說皆可。

▲2020.11.13，這是第三回走讀

十月十六日、十一月六日、十一月十三日、十一月二十七日，二〇二〇

花了四回合走讀，在台南金華路、信義路、文賢路一帶踏查散步兼東張西望，這一帶是清朝五條港地區。在協進國小大門圍牆，有設置陶藝製作的五條港地圖，已是相當詳細的說明。

清朝時期的大西門（城門已不在，舊址在西門路與民權路交叉口）向西望，遠處是西邊的安平，這地方有個重要的貿易交通網，即五條港地區。這五條港從北至南，分別是新港墘港、佛頭港、南勢港、南河港、南海港。每一條水道有各自的地方廟宇與生活圈。

《觀・臺灣》（NO.16）中〈五條港五姓爭雄〉一文中，清楚的寫出五條水路有著各自聚集的姓氏地盤，跨鄉來臺五條港工作的碼頭移工，為方便照應，同姓氏的總會聚集在一起，彼此有相同的信仰神祇，例如新港墘港有來自泉州黃姓移工，供奉玄天上帝（集福宮）；佛頭港則來自泉州蔡姓，供奉玄天上帝（聚福宮）；南勢港來自福建許姓，供奉關帝聖君（金華府）；南河港來自福建郭姓，供奉廣澤尊王（西羅殿）；南河港另一來自福建盧姓移工，供奉包公（南沙宮）。

佛頭港（現：海安路景福祠前的巷子）

其中，協進國小位置於佛頭港與南勢港之間，而《女誡扇綺譚》一書中提到的禿頭港，即佛頭港，港口舊址在現今海安路景福祠前的巷子，這條與水仙宮市場相連的巷子，是窄窄的一條路，頗有水道的氣氛。

▲佛頭港景福祠就在水仙宮市場邊緣。

這日，身著輕便服裝，隨手拿了兩本書，是翻譯《女誡扇綺譚》的其中兩版（我竟然閱讀四個翻譯版），今日要找的是文中的禿頭港、老古石街、沈家大宅，友伴不停地朗讀書中橋段，外加旁敲側擊推理真相，文學路線竟如此趣味。

▲2020.11.06，這是第二回走讀，帶著《文豪怪談》、《帝國旅人佐藤春夫行腳台灣》

從協進國小出發，因為這可能是當年佐藤春夫從熱蘭遮城回城內時，台車的下車處，一旁的協進國小牆上，正掛著大紅字，寫著：「車輛進出行人小心」似乎也很符合百年前，這裡也曾是交通樞紐。協進國小於1927年創立，也就是說，1920年佐藤春夫來臺時，學校尚未建立，但可以想像，校園右側那兩棵榕樹建校之前早已挺拔茂盛（其中一株為雀榕），佐藤春夫或許有看到，這個角落很可能就是他下台車的角落。

▲協進國小

我們再次搭上台車，沿著養殖場土堤小道踏上歸途，回程的終點在臺南市西郊，也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禿頭港。當世外民提議不如也逛逛這一帶，完整一覽安平景觀時，早已過了正午，儘管我飢腸轆轆，卻沒拒絕說不想再看，由此可知，在這半日內我已經開始對安平產生些許興趣了。可是下了台車還走不到一百公尺遠，我已經開始覺得來到禿頭港根本是多此一舉。這裡除處處水窪、髒亂偏僻。看不出有什麼稀奇。（摘自《帝國旅人佐藤春夫行腳臺灣》）

▲協進國小校門右側的兩棵大榕樹，這個角落很可能是佐藤春夫下台車的地方。

想必佐藤春夫對於現在金華路四段不感興趣，覺得這裡很髒亂，但一百年後，這裡可是美食當道，各種庶民美食小館一間接著一間，鵝肉店、鴨肉店、海鮮店、羊肉店、牛肉店、八寶冰⋯⋯等，豐盛的食物把這條街都蓋滿了。

龍興冰品店

我沒有在這裡用餐，但看見神農路底，藥王廟後，這家龍興冰店，其櫃子上擺滿各類甜點涼品，我這不吃刨冰的人，一看到小透明櫃裡粉圓、粉角、粉粿、芋頭、紅豆、芋頭⋯⋯，忍不住邀約學伴Doch一起吃碗冰品，一嚐黑糖冰，實在是太美味，每一種配料都好Q，黑糖水非常甘甜。

龍興冰品店，FB！

台南市中西區金華路四段39號

▲往文賢路。

兩回從金華路四段走，都是從協進國小走到龍興冰店後，繼續探索。

往左轉個彎，我們又來到一片泥濘之處。這條路只有單邊蓋了房子，沿著馬路是一堵石牆，一棵大榕樹的樹枝從石牆彼端往外延伸到路上來。（摘自《帝國旅人佐藤春夫行腳臺灣》）

▲集福宮。

▲用老古石砌的長型石柱。

老古石路（現：文賢路、信義路）

這條一邊是石牆的路，就是現過了民族路三段拐進的文賢路，這條文賢路可以通往兌悅門，我走在路上，仔細找尋是否有石牆的遺跡。很幸運的，就在集福宮活動中心停車場，我發現了尚存用老古石砌的長型石柱，這應該就是當時石牆的殘垣。

▲台南兌悅門照舊From 臺灣國定古蹟編簒研究小組

▲老榕樹穿入石牆。

▲也穿過鐵窗。

再往前走，就會到兌悅門，這裡恰好有一棵大榕樹，穿刺石牆，把整個城牆，甚至現代房屋的鐵窗都包圍了。仔細看看周圍，亦有石牆老古石的遺跡。

▲從兌悅門往下拍。

沈家大宅在哪兒？

文賢路到信義路，這一段是清朝時期的老古石路。文中沈家大宅在哪兒？可能有三種說法。

一、集福宮活動中心處

新港墘港黃姓先民，供奉玄天上帝的集福宮，其後方活動中心處，在《帝國旅人佐藤春夫行腳臺灣》一書中，提到的沈家可能就在此處，這是台南當地文史研究者「馬路楊檳榔會社」的楊老闆的判斷。想像位於兌悅門一帶的大宅，望向西邊就是港口，沈家這巨商兼船東，可以看見自家的船駛入又駛出，而大小姐也可以在二樓走馬樓，望著遠方，期待夫君來提親。

二、新港墘港廠仔（今民族路三段176巷）
日治時期新垣宏一是灣生後代，出生於高雄，1939年他也在水仙宮一帶尋找著沈家，他認為沈家大宅應該是位於新港墘港廠仔，是陳家造船廠舊址，對照現今位置為民族路三段176巷，而這棟老舊房子於2013年拆除，僅留下侍奉陳氏祖先、溫府王爺的代天府。要尋找代天府可能要有點小技巧，在非常小巷的小巷裡。

三、水仙宮附近的「景德祠」前

日本學者河野龍也判斷沈家大宅，也可能是富商沈德墨（沈鴻傑，1837-1906）居住過的宅邸，位置在水仙宮附近的「景德祠」前，海安路正中央，也就是在佛頭港舊址附近。這裡先前逛市場時有經過，如今多了一些歷史考察，多了一層意義，我想像景德祠一旁的房子都不見了，這就是一個望向海的土地公廟，嘉慶年間的捐款都是船隻名，非常特別。

▲日本學者河野龍也認為沈家可能在水仙宮附近的「景德祠」前，海安路正中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