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車輪下》學業壓力下的孩子

幾月前讀了《徬徨少年時》的心靈起伏還在,總是想起赫曼・赫賽那支憂鬱的筆,寫出孱弱少年的憂傷。忍不住又上網訂了《車輪下》及《荒野之狼》,想延續閱讀這系列成長小說。遠流這一套新版「赫曼赫賽作品集」,裝幀設計很有質感,把赫賽文字深海中的氣氛團團包圍,讓讀者得以一種謎團的心情進入主角的人生故事中。

《車輪下》(Unterm Rad)於1906年出版,早1919年出版的《徬徨少年時》(Demian)十多年,兩書同樣是成長小說,閱讀後不禁把少年的苦楚平行移轉,想像是赫曼・赫賽的半自傳吶喊,不管他是不是《徬徨少年時》中的辛克萊,或是《車輪下》的吉本拉特,都忍不住疼惜著說:「可憐這孩子。」

 

漢斯・吉本拉特是個受到家人、師長期待的孩子,才華平庸的爸爸以天才兒子為傲,他們都期待孩子在聯邦考試中脫穎而出,成為神學院的高材生。為了成就大人的期望,漢斯必須接受高密度的學習,馬不停歇的複習希臘文、宗教文、數學課、修辭學⋯⋯,密密麻麻的行程蓋滿他的一天,晚上還得自習到十一、十二點。

 

漢斯因為考試而被剝奪休閒,喜歡的休閒活動(游泳、釣魚等)一律停止,小時候常做的追貓、打彈弓、搭帳篷遊戲更不可能再現,他甚至不能在大考後好好休息沈澱,還得為將來入學,不要輸在起跑點而繼續偷跑學習。

・看到河灣整片翠綠的景象時,他帶著傷感陷入沈思,覺得那種美好、自由、粗野的童年歡樂已經離他如此遙遠。

 

即便經過一百年了,家長依舊緊張於孩子在校園的成績,一樣是相同的處理方式,要孩子不斷不斷的讀書、補習,失去休閒、失去朋友、失去生活獨立能力也無妨,日以繼夜的熬夜苦讀,為的就是未來有一個稱得上檯面的工作與社會地位,父母交付給孩子的目標,就是汲汲追求名利,一個「出人頭地」的願望。那麼,孩子童年中少去的歡樂日子,那種無目標的自由時光尚未享盡,就得為未來找到好職位而放棄那健康成長的養分,這些沒有獲得的「失去」,該如何填補?

 

孩子沒有獲得足夠的自由能量,身心必會產生變化。難怪,漢斯老是頭痛,那種身體的抗爭總是因心理因素而來。

・他深深地呼吸,彷彿想把失去的美好時光加倍補回來,想再一次無拘無束、無憂無慮地當個小男孩。

 

漢斯不失所望,進入修道院,在青少年求學時期,他開始接觸了友誼、愛情、身體慾望、與同性之間的界線、生命的無常⋯⋯,這些都是未曾有過的經驗。快樂來了,憂鬱也來了,敏感的思緒湧上心頭,那是鑽研課業也無法壓下來的思潮,長久缺乏「自己」的他,該如何面對自己細膩的心思?這些事學校學不來的,是高壓課業無法預習的。

 

・在這張年輕光滑的臉孔後居住著一個生命,這個生命具有個人特質,以及一個用自己的方式描繪的獨特靈魂。

・這兩名早熟的少年在毫無經驗的情況下,不知不覺地在這份友誼當中,羞怯地提前嘗到了初戀的甜美與神秘。他們兩人的結合具有那種正在成熟的男性的苦澀魅力,同時也是種對抗全體同學的苦澀的調味料。

・他的身上有某種東西變得不一樣了,從孩子變成少年,他的靈魂彷彿飛去了另一個國度,在那個國度裡擔憂又害怕地四處漂泊、找不到停歇處。

 

修道院的高壓學習,不允許學生有意見,無法接受學生反抗,更有權將學生依成績分類,嚴選他的朋友。原是乖巧、功課好的學生若有變化,老師們也會提出警告。這似乎又回到從前,喘不過去的生活壓榨著成長中的孩子。

・千萬不可鬆懈下來,否則會掉到車輪底下去的。

・他一下子就覺得頭疼眼痛,而且只要一打開書本,修道院時代的幽魂以及當時的焦慮就壓迫著他,把他驅趕到令人窒息的惡夢角落,繼續用灼熱的眼光盯著他。

 

抗爭終會來的,身體的不適、功課的退步、自我的消滅、人生沒有按照規定來而一片混亂。壓抑人的大人一定會無法接受,認為孩子心飛走了,到最後,迷惘的孩子走回原點,離開大人的期望,醒過後才意識到這一切。

・沒有人在這瘦削年輕人的臉上,從那無助的微笑背後看到沈淪的心靈正在受苦,在溺水之際焦慮而絕望地環顧四周。沒有人想到,讓這個脆弱的心靈陷入這種境地的凶手,正是學校和父親以及幾位老師的野蠻虛榮心。

・他再也不是可以塞進任何東西的容器,不時可以播撒不同種籽的田畝,已經不值得把時間和心思花在他身上了。

・這般困頓和孤獨之際,另一個鬼魅化成虛假的安慰者接近生病的孩子,他逐漸熟悉而且需要它——死亡的念頭。

 

雖說這本書適合青少年閱讀,但我認為更適合給父母讀,讓父母們深思,目前對孩子的方法是否得當。試想,當這樣沒有獲得足夠童年時光、被安排滿滿的人逐漸長大後,他可能失去了「做自己」的動力,從前一切的努力都是為了別人的期待,他人幫你把人生補滿,如今要自己去規劃人生,卻有些軟弱、不知如何開始。漢斯最後走向人生的盡頭,為這曾經可能有美好人生的少年感到可惜與難過,走投無路時,沒有力量使自己更好,「死亡」就會悄悄的來到。大人啊,這是寫給你們看的書,設身處地的為孩子想想。

 

以上有色字為書中文字。

 

書名:《車輪下》Unterm Rad

作者:赫曼・赫賽Hermann Hesse

譯者:林倩葦

出版社:遠流

出版日期:2008年11月1日

原著出版:1906年

適讀年齡:15歲以上

 

後記:

可能Doch沒注意我訂了什麼書,自已又從書店買了《荒野之狼》,我笑說,又不小心訂了買了相同的書了,這下可好!家有兩本《荒野之狼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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