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從河谷吹上來

海邊長大的孩子啊,自然熟悉海味浸泡的鹹漁村,那烈陽撒落在地面會反光刺眼,長不高的樹無法遮擋炙熱的焰光、海水的亮度總是過高,還帶著一閃一閃的亮片,空氣中好似暗藏著漁獲百味,貓又循著味道久居在村落。這些這些,你應該都知道。

海風的溫度與帶著濕黏的觸感,你必然也熟悉,心情鬱悶時,海風就是加碼的催化劑,輕輕吹拂,憂傷便一層一層黏上來,又一層一層地剝落。

海邊長大的孩子啊,你與「海」的關係匪淺,他是傾訴心事的對象、孤獨時不離不棄的陪伴者,更是講義氣又幫你私藏秘密的朋友。這些你可不要忘!

相對於海,山,巍然屹立,自然生成陽剛之氣,它勢必與海截然不同,連呼吸的空氣都可以輕易辨別,海味是濕黏有厚度的,山卻是輕透草香、薄薄的一層,非常乾淨。

我可以想像海裡的生物,卻難以想像山中的動物,山海之間,使我這漁村人無法連結,或許靠著河川,方能串連兩者的關係。

成年後,我好奇幾世紀以來就存在的河流,它為何名?來自哪座山?哪一山脈?從上游到下游流經何處?轉了幾次彎?變更幾次名?又分支多少細流?

我開始上山,在高處感覺海風與山風的差異,原來山中的風是河谷吹上來的風,有時微風輕拂、有時強陣颳風,是電風扇的微風與強弱,也可能是工業電扇的大強風。

我,上了山。海邊長大的孩子啊,上了山。

 

身體的自動轉換

在山上,對萬物動靜有敏銳的觀察,聲音的來源、動物排遺的分佈、獸之抓痕、盛開花朵的品種、果實種子的來源⋯⋯。是人少了,人小了,萬物多於人類,人的力量在森林萬靈中顯得薄弱不堪。

寂靜的山中更能感覺自身肉體的變化,皮膚的乾燥、指甲周邊逆剝翹皮、嘴角乾裂、鼻腔內有血跡、鼻水自動留下、可長時間不如廁、不嚥食⋯⋯。處在低海拔的身體似乎過於嬌柔,人們過於照顧這嬌柔的身體,不耐餓、不耐疲勞、對環境不敏銳、感官知覺薄弱、忍耐力低⋯⋯。

這是我,山上山下身體的變化,喜的是,身體會自動轉換,會認命地接受所在位置海拔,人體應有的反應。

我,上了山。海邊長大的孩子啊,上了山。

風從河谷吹上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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