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次，我不公平了

▲十歲半的yoyo有時很安靜，2015.01.23，10.6ys，在橋頭物五 

想來寫一則關於孩子這半年發生的一件事。一直到現在，其實我並沒有把握，孩子是否已經完全釋懷，但我清楚，堅持這樣做的背後，是我把問題看得很遠很遠。

半年前，我為兒童音樂專輯《走吧！唱歌旅行去》作詞並撰寫故事劇，當我投入故事創作時，每個角色有我預定的形象，故事總是在我腦海裡轉過一圈又一圈，我甚至可以模擬出每個角色的聲音及個性特質。在故事裡，有個小聰明又懂事的姊姊，她會照顧弟弟，也是個懂很多的女孩。當我書寫這個角色時，腦子裡出現的是我的大女兒zozo，因為她就是這樣的一個孩子，她的聲音可以呈現聰明伶俐、口條清楚的氣質，相較之下，小女兒yoyo是個可愛嗲聲的撒嬌女孩，她的聲音比較適合體貼的小妹妹。

▲yoyo，妳知道嗎？妳就是這樣一個甜美的孩子，連和媽媽拍照都要比「I Love You」，妳連聲音都是甜的。2014.10.08，10.2ys

我馬上設定zozo是我故事劇中的姊姊，這樣的聲音很適合我預設的風格。於是，心裡計畫著要向製作人提出讓zozo錄音。相信有雙胞胎子女的父母（甚至無須是雙胞胎家庭）應該會很清楚，只讓一個孩子受福利是一件多麼要不得的事，那會讓孩子大喊「不公平」。我當然也清楚，如果只讓zozo去錄音，那麼，yoyo一定完全不能接受，她絕對有一百個哭泣的理由來證明你這樣做是否定她。

我在心裡也激盪起了到底該不該「公平」？我有把握為小女兒再增設一個新角色，但我真的需要讓孩子做每一件事都如此順遂嗎？我真的需要因為要處理「公平性」而讓孩子永遠不要受到挫折嗎？永遠都處在美好的平衡世界裡嗎？或者說，我其實應該讓孩子明白，這個社會有很多時候是不公平的，每一個人的際遇也都是不相同的。

我依照原來的計畫，僅讓zozo去錄音，她的聲音的確不失眾人所望，從錄音間傳來，特別讓人感到舒服，是一種沒有負擔的聲音，是一個姊姊的聲音。

yoyo的反應完全在我的預料下，她哭泣、她傷心、她生氣、她不理我們，她躲在房裡、她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為何不能參與錄音工作。有好幾次，我好好跟她說，但她並沒有辦法馬上釋懷，哭哭啼啼的，好像欺負了她。這真的必須靠她自己的理性接受事實，而我要做的，就是擁抱她，照顧她的心情。。

那為何我要這樣做呢？為何我不乾脆因為女兒傷心再為她設立一個角色？
我不那麼做，只是想讓yoyo不因為公平，而忘了認真去看看自己。

▲妳安靜時，特別讓媽媽感覺到妳長大了，心裡有很多事。2015.01.28，10.6ys

我告訴yoyo：
「yoyo，媽媽知道妳的心情，知道妳會失望，會難過，甚至會否定自己，覺得自己輸了zozo。媽媽想告訴妳，不是妳的聲音不好，千萬不要亂想。每個人的聲音特質不一樣，各有各的特色，沒有好與壞之分，今天媽媽選zozo，只是因為她的聲音適合我的姊姊角色，妳的聲音是可愛嗲聲，不是媽媽預設的聲音。如果媽媽寫的故事是一個可愛的小妹妹，那麼就非你莫屬了。」

我想客觀地處理這件事，讓yoyo學習看待每一個人的不同，甚至可以欣賞每個人的特質。

我也對yoyo說：
媽媽想告訴妳，這件事其實也可以讓妳知道，妳和zozo的不一樣，雖然長相是相近的，但很多地方是不一樣的，甚至連聲音都不同。如果媽媽老是為了讓妳們準備好一樣的機會，妳們可能會忘了好好看看自己，到底妳的特質在哪兒？妳和她又有何不同？妳還記得上一次合唱團老師選聲音的事嗎？同卵雙胞胎的妳們聲音竟是不一樣，合唱團老師選擇妳而非選擇zozo，她要妳上台唱一首抒情的歌曲，我很清楚老師為何選妳？因為妳的聲音就是柔和的，適合那一首歌，我還記得老師對我說：「原來雙胞胎的聲音不一樣。」但這不代表zozo聲音不好啊！
也許這樣被選擇的狀況下，你才會瞭解到原來我聲音的特質是什麼？也因為不被選擇，你才會明白你可能較不適合什麼，你也才會仔細看看自己。媽媽不願意因為每一件事得「公平」，而讓妳失去思考的機會，而讓妳誤以為每一件事都可以很順利地完成自己所要，如果有這樣的假象，你或許會在長大後，發現所有的事竟是如此棘手，處處碰壁。如果沒有一點抗壓力，你甚至會感覺到無力感，而比現在更無助。

Yoyo總是安靜地聽我說，哭泣聲一直在耳邊。

▲妳和zozo是永遠的姐妹、永遠的玩伴。2014.12.13，10.4ys

和yoyo對話的這幾回，受惠的zozo有點莫名的自責，我看得出來，zozo感受到yoyo的苦，她內心的同理心幾乎都要滿出來了，有好幾次她到房間看看獨處的yoyo，也寫了紙條關心yoyo，zozo的一舉一動我都看在眼裡。想起那一次合唱團老師沒有選擇她，而選擇yoyo站在台前獨唱時，她的神情也好失落，但她忍了下來，沒有yoyo這樣大聲哭鬧。同樣是雙胞胎，處理情緒的方式卻如此不同。

時間久了，yoyo慢慢釋懷了，甚至在錄音時，可以在錄音間外和小花生弟弟玩。音樂專輯發行出來，第一次聽時，她還是很吃味，所以又哭泣了一回，尤其聽到zozo的聲音時。但幾次之後，她慢慢地好了，她對我說：「媽媽，我慢慢就會好了。」聽她唱歌如此陶醉，或許她真的好多了，但我清楚，這個事件將會留在她的心裡，永遠難忘。

後記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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旅行陪伴好音樂。《走吧！唱歌旅行去》兒童音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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